视野已经被厚重?的泪水给阻挡, 模糊不清,她还是倔强盯着周茹眼睛, 到最后一刻也想确认真实情况。
万一,没到这种地步呢?
万一, 只是个玩笑。
那?么喜欢跳舞, 热爱着舞蹈, 要将其当成一生?事业的薄冉樱,怎么能截肢呢?
周茹沉默不语, 满眼写着悲凉。
“是假的吧。”南祈不肯死心,她浑浑噩噩,仿佛灵魂都从身躯里?抽干了,只会机械性重?复。
“真的……”
周茹用力摇头,用直白又确定的方式打破她的幻想。
南祈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。
她扶着墙壁,脱力地蹲倒在地,喉腔因为长时间情绪激动地抽泣而发出哽咽,抽抽搭搭地低喃:“被砸中的是我就?好了,为什么会是冉冉啊,为什么会是她?她以后还要怎么跳舞啊,呜呜呜呜呜,我只要想到冉冉再也不能在舞台上发着光,去拥抱属于?她的奖项,我就?很难过,冉冉……冉冉不该那?么傻,过来救我的,让我被砸到就?好了啊,那?本该是我的结局,为什么她要替我承担代价……”
她真心情愿被砸到的是自己,不管她是就?此死去,或者瘫痪截肢都好。
她清楚明白,那?扇门砸伤的不仅是薄冉樱的腿,还杂碎了薄冉樱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梦想。
记得薄冉樱从很久以前就?对她说过,她立志把?舞蹈作为终生?事业去奋斗,要竭力站在巅峰。
而她确实在一天天做得更好,所有人都可以预见,日后她会在芭蕾舞的领域取得不可估量的成就?。
可这颗璀璨的星星,在用力奔向更广袤宇宙中途,从空中坠落了,变成黯淡的石头。从此和梦想无缘,只要是认识星星的人,都会觉得遗憾。
她濒临崩溃的模样吓坏了周茹,大?喜大?悲的情绪,都容易将人压垮。
她连忙也蹲下身,使吊瓶维持垂直的状态,担心地撑起南祈的脊背,幽幽长叹:“小冉如果醒过来,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自责。”
周茹不提这个还好,一提起,南祈更加难过。
她和薄冉樱做了十一年朋友,大?概是世上除了她家人外最了解薄冉樱的人了,她当然明白薄冉樱不会为救她的行动后悔,但难免会因为无法继续跳舞而抱憾。
如果真能时光倒流,重?来一次,薄冉樱也还会做出相同?的选择。
她就?是那?样美好的人啊。
南祈在门口呆坐了许久,才?被周茹以换药之名带回到病房。
体表的擦伤换过一轮药,顺便被周茹打来清水,清洗掉脸上泪痕,就?是眼周还红通通的,不难猜出刚才?发生?了什么。
紧闭的房门被吱呀推开,走?进一对夫妻,是薄父薄母。
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声源,南祈也不例外。
她在看到薄父薄母的第一眼,就?怔住了,喉咙里?像是突然被堵入一团棉花,不上不下的。
在她的印象里?,薄阿姨是岱城一所初中的英语老师,就?像现在网络流传的段子那?样,气质优越,时髦又漂亮,打扮精致衣服永远不重?样的英语老师。薄叔叔则在岱城文旅局上班,平日里?每次见到他们都是光鲜得体,气质出众的模样,像是古代文人墨客里?时常描述的才?子佳人。
可如今,薄叔叔和薄阿姨的形象在她的心里?颠了倒,哪有什么气度出众,翩翩佳人。
赶了一天的路,两人头发都乱糟糟地糊成一团,粘连在脸上,眉眼间尽是疲惫和憔悴,突逢变故,他们都没心情收整自己。
即便如此,他们在见到南祈的第一眼,脸上仍然洋溢起慈爱的笑容。
“小祈,听说你醒来了,我和阿姨过来看看你。”
南祈不敢直视那?样的笑脸,她愧于?接受他们的关?心。
于?是深深低下头,说出那?句在心里?盘旋很久的话:“对不起。”
“因为我,让冉冉受了那?么严重?的伤,她本该像她的朋友们一样,事发时站在宽阔的广场中央,只受一点?点?轻伤,她以后还可以拥有很好的人生?的,她不该是这样的……”
她语无伦次,情绪激动,失去所有理智和冷静,抓着薄母的手捶击自己,“叔叔阿姨,你们打我吧,骂我吧,怎样都可以。”
薄母一时不察,让她拽过了手,强迫地打了她几下。
见状连忙挣脱,故意拔高声量唤醒陷入自责的人,“小祈别这样,这不是你的错,只是一场意外。”
“而且,没有人会为救自己喜欢的人而后悔。”
后面那?句话,是薄母在南祈耳边悄声说的,没让旁人听见。
在薄冉樱和乔熙宇分?手后的那?段时间,女儿?就?向她坦白了,她一直以来爱着却不自知?的人是南祈,等她醒悟过来,已经迟了。
南祈已经有了相爱的女朋友,她只能按捺着心意,选择等待。
这场等待,期限未知